人立起来,跟她嬉戏,亲热。苔丝记得狗名叫富贵,胖嘟嘟的,毛色蓬松,四蹄踏雪,见了她总是不停地摇着尾巴,哼哼唧唧。
茫然四顾,苔丝也见不到狗的影子。张府倒是建得十分高大,气派,雄伟,没有半点颓衰破败的样子。门前站着的那几个小厮,气宇轩昂,相貌堂堂,苔丝却是一个也不认得了。当年衔泥的燕子还在,心却已是物是人非。
院子里,那棵海棠倒是长高,长大了不少,枝繁叶茂。小时候,苔丝最喜欢带着妹妹妮可和艾米莉,在树下面踢毽子,做游戏,扮演老鹰抓小鸡。有时候捞不到人,他们就给父亲蒙上眼,涂脂抹粉,扮成了那只十分丑恶凶残的老鹰。
站在树下。苔丝一遍又一遍的,摩娑着那棵海棠树的树干,水桶般粗细的树干,粗糙得就像老奶奶满是风霜的脸。苔丝忍了又忍,可他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止不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一点点,一滴滴,如同一群扑火的飞蛾。
院子里的皂桷树下,父亲张友亮和母亲查曼,一东一西,正眯缝起眼睛,蜷在椅子里晒太阳。阳光斑斑驳驳,温柔而慈蔼,在他们的头顶,投下了一层美丽的光圈。远远看去,就有一种禅性的色彩,就有了一种梦幻般的神秘。
父亲又老了,瘦了,胡子拉杂,变得有些不修边幅了。母亲查曼呢?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那双引以为傲的大眼睛呢?那份明亮?那份神采?那份欲说还羞的温柔?都去了哪里啊?怎么再也找不到了?苔丝实在有些困惑。
站在阳光下,站在父母亲的面前,苔丝身体发抖,四肢乱颤,止不住地又泪流满面。“爸,妈。”忍了忍,她一声大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父母亲扑去,就像一只离群的小牛犊,找到了久违了的亲情,找到了自己的父母。
怪的是:张友亮和查曼却没有反应。他们呆呆的望着天空,目光有些空洞。查曼四下里望了望,有些漠然地对着张友亮说:“老头子,哪里来的猫叫啊。天气一暖和,猫就开始叫春了。要不,我们去找找看!”
“爸,妈,我是你们的大女儿苔丝啊!”苔丝有些哭笑不得,声音几乎带着哭腔。
在家里的这几天,苔丝也没闲下来。
苔丝就像一只转个不停的陀螺,先去看了她读过书的私塾,拜访了教过他的先生。先生王成已经老迈不堪了,牙齿都掉光了,皮肤粗糙得像松树皮,嘴巴瘪下来关不住风了,说话也口齿不清,絮絮叨叨的,她一个字也没听懂。
问起当年他最得意的弟子仙童、人精和地煞,老师也不记得了。苔丝有些说不出的苦楚和失落,心中郁郁。岁月就像一把廉价的饲料。他把有些人喂瘦了,有些人喂肥了,有些人喂死了,有些人喂得孤苦伶仃,有些人喂得面目全非。
苔丝落寞地站在私塾的门前,看着年轻的塾师挟着书本,出出进进,教室里又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室。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属于她的那个时代已经落幕了,一切都已经成为过眼烟云。
沿着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苔丝一步步地走向紫云谷。远远望去,紫云谷烟雾缭绕,云蒸霞蔚。绿森森的古木上,传来了猿猴们的叫声。声音凄厉,哀婉,饱含着岁月的沧桑,久久地在山谷里回响。郦道元的《水经注》里,就有这样的描写:巴东三峡巫峡长,猿啼三声泪沾裳。
久久地凝视着仙童、人精和地煞居住过的老屋,苔丝感慨万千。老屋早已破败得不成样子了,穿眼露壁,垮塌了半边,根本就挡不住风雨了。一旦他们回来,或者故地重游,他们住在哪里啊!一眼望去,紫云谷乱藤缠绕,芳草萋萋,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在王树和孟亚的坟前,苔丝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采了几束野花放在上面,心中念念有词,也算是替仙童尽孝吧!
据砍柴的樵夫们讲,这一座坟倒不寂寞,每一年的夏天,每一年王树和孟亚的忌日,都有天上的人前来祭拜,哭喊着墓主人的名字。据说那一天,天上祥云缭绕,空中仙乐阵阵,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灵异的香味,像有神仙出巡。
会不会是仙童呢?会不会他在天庭里做了大官?苔丝一边走,一边想。她想疼了脑仁,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想不出,她只有不去想。不管怎么说,她明天就要进山了,就要到灵鹫峰去采摘接骨木。也许前路更艰险,更曲折,更坎坷,可她不怕。为了爱人仙童,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听说苔丝要去灵鹫峰采药,张友亮和查曼都吓坏了,把个头摇得像一面拨浪鼓,不停地摆着手说:“使不得啊,使不得,去灵鹫峰就是死路一条。从古至今,灵鹫峰从来就没有人爬上去过。灵鹫有两只翅膀,也视为畏途啊!”
苔丝不敢忤逆父母,也只得把采药的事按下不提。千里迢迢,回一趟家也不容易,不对父母尽孝,岂不是白回了一趟。苔丝捺下性子,陪着笑脸,给母亲梳头发,剪指甲。父亲也很吃醋,像个孩子一样,缠着苔丝给他剪指甲,剃胡子。
父母亲老了,却童心未泯,他们一左一右地拽住苔丝的胳膊,绘声绘色,抢着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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