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精力矍铄的吏部尚书马文升进到房中，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年前就有御史言官弹劾马文升年老体迈应当致仕，谢迁还以此来询问沈溪的意见，让沈溪代拟票拟，如今看来马文升暂时没有致仕的意思，重要跟弘治天子忽然因病卧床不起有关。
天子生病事关重大，一个不好朝局便会产生动荡，马文升这样的四朝元老就突显出他稳固朝纲的决定性作用。
弘治天子就算感到马文升年老体迈，也尽不会在自己生病无法处理政务的情况下让马文升致仕。
轮到沈溪见礼，沈溪只是上前拱手，马文升看了看他，并未有何特别的表现。
“诸位臣僚，且将文案留下，各自抽了考核标题，自便就是。”马文升走到堂中心，并没有落座，摆摆手示意一下，朗声说道。
声如洪钟，听不出马文升身材有什么不妥。
各人把自己筹备的履历表和奏本交给马文升身后的吏部考评属官，然后从早已备好的木匣中抽取信封，里面便是此次吏部考评的标题。
各人标题都不一样，很多问题属于须生常谈，所以算不得什么测验，只是让应考评官员把标题拿回往做一篇花样文章，第二天把“卷子”交到吏部来便可。
由于考评重要是看各应考评官员的日常表现和直属领导的评价，故此考核标题类似于走个过场，重点是别在答卷中大放厥词，攻击朝政。只要中规中矩，吏部一般不会在文章上找麻烦。
沈溪抽出标题信封，打开来，里面是一张纸，上面写着“施实德于民”，语出《尚书·盘庚上》，是德政治国的标题。
固然这句话不是出自四书，但经常用来作为科举考题，毕竟《尚书》是五经之一，在四书五经中有很多文字跟这句话对应，而德政、仁政治国也是儒家素来推重的方向。
拿到标题，沈溪筹备回家做题，孙绪走了过来，探头问道：“沈谕德是何标题？”
沈溪反问：“诚甫兄呢？”
孙绪笑而不语。
固然考评不存在作弊的问题，但互相知道对方的考题，私下里进行商议再做题，也是营私舞弊的一种表现。
考评问的是应考之人的施政思想和理念，你只需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写出来即可。就像写论文一样，你抄别人的，或者跟别人商量，那就跟你真实想法违背，就算你过了答辩，将来别人也会感到你言不由衷，对你的人品产生猜忌。
这次参加吏部考评的基础都是进士出身的官员，做八股文章属于家常便饭，固然这种考评标题不用刻意应用八股文体，但很多人早已习惯，会不自觉地应用制艺技巧。
沈溪回到家后，径直来到书房，先打了底稿，洋洋洒洒四百字，稍作修正，认认真真检查几遍，还算是满足。
沈溪对于德政治国，固然采用认同的态度，但他毕竟是从开明社会来的，更崇尚法制，用这时代的人话说，他更信仰法家思想。
这倒不是说沈溪不信任道德修养那一套，只是沈溪知道人性贪婪，人活着对于权钱的寻求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想要治理国家，必需要用严格的法律进行束缚，至于仁政和德政，只能建立在法制的基础上，而不能靠人的自觉。
也不能说谁对谁错，毕竟一个社会的道德规范的高低决定了一个社会是否文明，但就怕道德能束缚大多数人，却束缚不了少数贪婪无耻之辈，一颗老鼠屎坏掉一锅粥的事情屡见不鲜。
在这次考评中，沈溪不得不作出一些违心之言，好在自他参加科举开端，就一直在违心肠做文章，倒不感到有什么不妥。
要融进这个社会，就必须学会让步，不能特立独行，他在府试上仅仅只是写出崇尚心学的见解，就差点儿被打进另册，这次又事关考评，他可不想写篇另类文章给自己的考核添堵。
就算特立独行，对这时代的统治阶层也形成不了任何影响，反倒会让自己遭难。
只有拥有权利，才干用权势强势转变这时代之人的固有观念。而他，正走在获取权利的道路上。
……
……
沈溪在书房做文章时，没有人过来打搅。
等写完誊写完毕，沈溪起身伸展了一个懒腰，这才从书房走出来，抬头一看，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下来。
一家人吃过晚饭，沈溪刚要回书房看一会儿书，朱山匆匆增进来，把一封拜帖交到沈溪手上。
沈溪看过之后，脸上带着几分不解……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江栎唯。
这次江栎唯到府上，居然学会投拜帖，以前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容貌，让沈溪想一鞋底糊在那张臭脸上。
“请他进来吧！”
沈溪让谢韵儿等内眷回避，他不想出往迎接，既然江栎唯按照礼数来，那他也按照主人迎客的礼节，你来我家，咱俩官品相当，我没必要出门往迎接。
自从江栎唯设骗局给沈溪，最后铩羽而回，他也知道得罪这位翰林官，轻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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