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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七 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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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星子虽可遵从箫尺的意愿,饶了辰旦,让他平安度过余生,但实在是不想再次对他称臣,更不愿对他俯首,哪怕是纸面上走走过场也不行。

其次,辰旦必须得尽快搬出轩辕殿。星子站在沧浪桥头,抬眼便可望见轩辕殿那重重叠叠的鎏金殿顶。一想到辰旦仍在咫尺之内,星子便根根汗毛倒立,浑身皆不自在。那又该将辰旦送到哪里去呢?

有了,星子忽然想起,辰旦耗费十年之功,大动干戈方修成凤凰台行宫,他必然念念而不能忘。那行宫占地广阔,极尽奢华,他住在那里,正好可以旧梦重温,追想那些镜花水月的过往。而凤凰台离上京不算远,派人看守他也容易,我既可以眼不见为净,也可防他再生出什么事来。

凤凰台行宫修建时靡费巨大,建好后每年维护费用亦是不菲。星子曾参与主持此事,自是一清二楚。不过,如今将辰旦搬过去住,除了主要的几处宫室,那些可有可无的楼台庭园,都可以封存不用。服侍辰旦起居也要不了多少人,其他的费用能省则省,相比他平日宫中的奢靡用度,仍可以节约大半开支。

虽然宣告辰旦正式退位势在必行,星子却不想即刻登基称帝。既然大哥下个月便要回来,还是得与他商议,确定了以后的安排再说。苍冥赤火南北割据,本就是权宜之计。如今内患外敌皆已扫平,又何必长期分治?而我虽然有些国务必须处理,但反正也习惯了以皇太子的名义行事,似乎也没什么不便。

侍立阶下的文定闻言却犯了难。让我看着办?这是什么意思?文定一肚子纳闷,但也不敢多问,更不敢显出疑虑神色。眼下的情况已经很清楚,皇帝那边,既然已经下了退位诏书,便成了明日黄花,人走茶凉,再无寸柄之权。礼仪是否周到,是不是合规矩,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千万不能得罪这大权在握将要即位的太子殿下!文定略一迟疑,仍是叩首领旨。星子便命文定退下,去安排辰旦迁居的事宜。

星子当朝后,蒙铸怕辰旦的禁军靠不住,将皇城内外的守卫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星子忆起回京途中,偶遇军平的经过,知他对自己忠心耿耿,且勤勉能干,便向蒙铸举荐,蒙铸遂将他提拔为禁军首领。此时星子传军平来见,命他遴选一批亲兵禁卫,以后负责在凤凰台行宫看守辰旦,也就是将辰旦软禁于其中,不许他擅自离开,不得会见外人或与人联络。军平向来对星子俯首帖耳,又蒙星子提拔重用,自是感恩戴德,得令后便立即去安排。

星子另下了一道旨意,处置辰旦的后宫嫔妃及宫女。辰旦采选多年,加之各处进贡及其他种种,后宫甚是庞大。星子命一部分随辰旦迁居凤凰台行宫,一部分遣散出宫回家,剩下的一些低级宫娥侍女仍暂且留在宫中。照理说,辰旦若被尊为太上皇,宫中地位尊贵的嫔妃乃至星子的生母孝端皇后也应上尊号,但星子全无心思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陈规旧习,只想尽快把辰旦赶走就好。

凤凰台行宫本有值守的禁军和太监宫女,但因为是在上京城外,扶桑大军兵临城下时,那些值守之人几乎逃走一空,还趁乱卷走了不少宫中的金银珠宝。

不过,战事瞬息变化,扶桑军队尚未来得及大肆劫掠凤凰台行宫,就遭遇重创,接着又被箫尺的龙骑军赶走。星子尚无功夫大肆追捕那些逃走之人,命英公公另选了一批内侍到凤凰台,先把主要的殿堂打扫出来,好把辰旦搬过去。

辰旦那日当着箫尺的面,亲手抄完退位诏书,又亲手盖上了传国玉玺,这也就意味着,从此以后的命运交给了箫尺和星子,其实,那日地下密室中撞上星子,便已是人为刀俎朕为鱼肉,这诏书只是最后的确认。虽说大局已定,辰旦心中仍免不了几分忐忑,朕到底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轩辕殿定是待不下去了,以后又会在何处安身?

哪知那夜箫尺携诏书玉玺翩然而去,次日一切如常,既没听说星子接受或拒绝这诏书,也不见有什么人到轩辕殿来。辰旦想要探听消息,箫尺再不见踪影,星子更是音讯全无。

这样过了几日,辰旦越发狐疑了,便如待决的囚徒不知道那最后一天何时到来。箫尺这一番做作,为何竟没了下文?是星子不同意么?那给朕个痛快也好,这般不上不下地拖着,令辰旦几乎坐立难安,度日如年。纵然他一生经过许多风云变幻,揣测几番,也想不出其中奥妙。被蒙铸押回轩辕殿后,辰旦再不能出门一步,熟悉的寝宫成了巨大的金丝囚笼,辰旦日日困守其中,凡事还要看下人的脸色,愈发气闷难言。

辰旦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过了十多天,七月二十一日晚间,英公公派人来传话,要辰旦准备行装,次日移居凤凰台行宫。并且告诉辰旦,这轩辕殿中若有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带走。

辰旦听这说法,便知道,明朝一别,再也回不来了。移居凤凰台行宫,应该是星子的主意,那也是他熟悉之地。朕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带走?辰旦一样样看过去,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各种珍奇的玩意儿,说熟悉也是熟悉,说喜欢也是喜欢,但没什么出奇的,不值得带在身边。朕想留下的,只有那枚传国玉玺,却早已落入了箫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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