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铸领军以来，一直驻守永定河北岸，近日才奉诏率军抵御扶桑入侵，哪知连战连败，被逼退回上京。因此，蒙铸对上京城的防务并不熟悉，加之如今手下尽是些前线仓惶撤下的残兵败将，未经整训，士气低落，得过且过，而敌军则风头正劲，火力甚猛。守城一事，实在有些勉为其难，殊无把握。今日听箫尺指点一番，蒙铸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不由信心大增。
二人并辔同行，沿着巍巍城墙巡逻四方。箫尺除了指导防务，再无一句废话，蒙铸心中更是疑窦丛生。此人的才干本事不逊太子殿下，我为何从未听说过？难以想象，苍冥军中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将领能够如此，或者是皇帝箫尺有眼无珠，不识良莠，不世之材竟被埋没？但此人又这般神秘冷淡，不似屈居人下之人……
殿下初回京时，我进宫拜见，殿下未曾透露一点风声，只说天下大势已去，大厦将倾，让我早做打算，预留后路，他则功力尽失，已成废人，只求与皇帝共存亡……我问殿下是否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殿下绝不可能欺骗我……这才过了几日，殿下不但恢复了功力，有了苍冥大军为助，还搬来了如此强援！蒙铸实在想不通其中关节。而这位从天而降的神秘人物运筹帷幄，俨然大将之风，我这当主帅的竟似成了多余之人！
主帅？蒙铸一凛，隐隐浮起一个念头，却又绝不敢相信。众所周知，苍冥国中精锐龙骑军如今并无主帅，而是由苍冥皇帝箫尺亲自训练指挥。此次北上，亦是他御驾亲征，不曾委于他人，但他怎么可能……蒙铸甩甩头，甩去那个荒谬的想法。我要管的是守城防御，只要殿下信任，我何必多生怀疑，他是谁又有什么打紧？
箫尺从上京北边的城墙开始巡视，经东门再向南行。到了南门，箫尺抬头，忽见那城楼上刻着“玄元门”三个大字。年深日久，字迹已显斑驳。箫尺不由一愣，凝视片刻，跳下马来，径往城楼上去。守城的士兵见是主帅蒙铸带的人，不敢怠慢，忙躬身行礼，让开一条道来。
箫尺看也不看他们，快步上了城楼最高层。这玄元门位于正南，本是上京四大主城门之一，城楼高耸，几可摩天。箫尺站在城楼之顶，凭栏远眺，猎猎劲风卷起他的衣摆，似要御风而去。蒙铸守在一旁，如随从下属般垂手而立，静候他的指教。
箫尺的目光有些迷离，落在玄元门外宽阔的护城河上。如今城外有敌军围困，河上的吊桥早已收起，唯见脚下波涛滚滚，如往事千端，逝者如斯。记得星子初进京那年，我率一帮兄弟冒险劫狱，被大队禁军追击，逃到玄元门，正是星子砍断了吊桥绳索，掩护我们顺利出城。我没有告知他，他没有见到我，竟如此心有灵犀！箫尺不禁微微地笑了。
自那次突出重围之后，经过这么多年，我才又重回上京，重游旧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箫尺抬眸远眺，视线越过近处扶桑大军的重重营帐工事，望向城外的苍茫旷野。夏日的骄阳下，唯见萋萋芳草连天，染成一片翠色氤氲，融入无穷碧空。箫尺凝视良久，本有些烦躁不安的心情悄然归于宁静。
那里就是我和他曾经御敌鏖战之处么？昔时的刀光剑影，早已如烟轻散，杳无痕迹……那应该是星子今生第一次挥剑上阵厮杀，到如今，虽然我与他都已身经百战，但那仍然是唯一一次两人并肩作战……当时我已经查明了他的身世，他却毫不知情。他说：“大哥，我们生死都在一起，我不走！”星子，你说的对，我们生死都在一起……你的身世也好，我的恩仇也好，强敌千万也好，人世沧桑也好，再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箫尺沉默静立，如一尊雕塑般，一言不发，神游天外，全忘了周遭万事万物。蒙铸等候在侧，半天听不见他说话，不由心头打鼓。从北城一路巡视到此，其他各处，这位凌云大人不待他开口询问，便详加指点，到了玄元门，却为何在这里站了许久都不说一句话，难道这玄元门有什么古怪之处，或是有什么重大的漏洞隐患么？
蒙铸到底忍不住，试探着唤了一声：“大人？”
箫尺轻轻地叹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当年，我曾在玄元门外与星子并肩作战……”
他一句话没说完，蒙铸已然脸色大变，惊讶地“啊！”了一声：“你……你……你是？”
箫尺转过头，见他定定地盯着自己，满脸皆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的身份暴露了么？是因为方才直呼星子其名，没有称呼他为殿下么？还是……箫尺忽想起来，那一战虽然是与京城禁卫军对敌，蒙铸作为大内侍卫首领，并未参与，但事后，是他亲自带人将星子从临海村抓捕回京的。他对事情的前后经过自然是一清二楚……
此时城楼顶层并无他人，既然蒙铸已经猜到，箫尺虽略感懊悔，倒也不觉慌张，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暗中舒了一口气。那种隐姓埋名东躲西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日子早就受够了，从啸聚江湖到建政称帝，自己所求的不就是堂堂正正立于天地之间么？而蒙铸与子扬一样，皆是星子的心腹，他就算知道了，料也没什么大碍。
箫尺笑一笑，语气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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