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酒最后还是去喝了。
小区门口的烧烤摊依旧热火朝天，聚集在餐桌旁的人们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时而哈哈大笑，时而蹦出几句脏话，像是在嘲笑无谓的人生。
啤酒依旧难以下咽，林薇强忍着恶心灌下一瓶又一瓶之后，终于如愿醉了。
醉过之后产生了一种很不真实的飘忽感，朦胧中她看到了那个男人，他出现在路旁的黑暗之中。
男人低着头满脸惶恐，浑身不住颤抖，他用力地搓着手，企图抹灭鲜血的痕迹。
只是一瞬，黑暗中的男人又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林薇却无比肯定他的存在，在每一次辨不清真伪的梦里，在每一个无法入眠的夜里，在每一种孤独的绝望里，他就在那里，不曾离开过一刻。
眼泪不自觉盈出了眼眶，她看着男人消失的那片黑暗，捂着嘴泣不成声。
“乖，别闹。”许辰只以为她喝醉了，半劝半哄地伸手拉她入怀，她却拼了命一样挣开。
许辰从未想过那瘦小的身躯里会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怕伤到她便松开了手，力的作用反弹到林薇的身上，她一个踉跄摔进了路边的绿化带。
“小薇！”许辰连忙墩身去扶，双手捏住双肩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她可能不是在撒酒疯。
时间仿佛就在那一刻变慢了，所有的微小的情绪都被慢慢放大，逐渐显现出了最真实的样子。
那是许辰第一次见到林薇哭得那么激动，激动得都快喘不过气了，眼泪就像绝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一个劲儿劝，一个劲儿哄，学着韩剧里亲亲抱抱搂搂都用上了，结果还是无济于事。
。
以至于到后来许辰也没辙了，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她哭，也许哭对她来说可能只是一种压抑的释放吧。
不知道哭了多久，林薇终于觉得释放得差不多了，慢慢地停止了哭泣，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她看着地上的石头沉默，看着手指甲沉默，最后又望着夜空沉默。
这时她又看见了那个男人，依旧是充满了惶恐和鲜血。
“五年前……”林薇仰头看着夜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许辰说话，“他们闹离婚。”
许辰拿不准她口中的“他们”是谁，一颗心被吊到了嗓子眼儿。
“那个女人爱上了别人，她的丈夫却死活不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眼泪又落了下来，林薇不着痕迹地擦干，“后来那个女人气疯了，竟然用跳楼来逼迫丈夫签字。”
夜里起了风，穿过树丛带来阵阵冷瑟，林薇忽然就笑了，笑得比凉风还冷。
“那天的风比今晚大多了，如果我说那个女人其实是被风吹下去的，你信吗？”林薇面无表情地看着许辰，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仿佛在说一件极其普通的小事。
许辰被她看得打了个哆嗦，实在太渗人了。
“女人死后，丈夫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开始抽烟、酗酒，结识各种各样的女人，以至于最后……死都是死在床上。”
虽然林薇还是没有说明女人和丈夫到底是谁，但此刻许辰差不多猜到了。
那应该就是林薇的父母，他还记得书房抽屉里的死亡通知书，那个叫郭惠仪的女人就是坠楼身亡。
“我时常想，要是当时我没有给他做伪证，而是直接告诉警察女人就是他推下楼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林薇一脸认真地看着许辰的眼睛，“那样至少他不会死，是吗？”
许辰不敢回答这个问题，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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