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一致的看向同一个方向。
那个万事不惊的男人，现在竟然用手蒙住了自己的脸，良久之后，他将手从脸上拿开，那双眸子布满了血丝，明明是阴鸷充血了，却给人一种灰败的感觉。
他盯着手术室紧闭的玻璃门，想要穿透那些仪器，看清楚手术台上的那人，手术完毕，原本的手术室也变成了暂时的病情监控室。
地下层的实验区，全是由透明玻璃层分割着每一个空间，科技自动化，他们手上所掌握的科技不低于欧美强国。
可是，他现在却对那人感到无力。
是他，是他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亲手……
他垂在右侧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怎么样也止不住，他也不想止住。
白意看着叶凉现在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些痛快，她昨天去了监狱，也知道如水脚踝被叶凉折断的事。
在那牢房里半个月，潮湿阴冷的空气本就对身体损害极大，她都挺了过来，最后却偏偏被……
白意现在一点都不同情紧绷成一根几乎断开的弦的叶凉，周遭的人都不敢看他，他的眼里也只有手术室里的如水，可她知道，若是如水醒来，能够做选择的话，她一定会杀了他，就算同归于尽。
又或许，她是……她是已经不存留恋，在没有对未来的希冀，被爱的人逼到无路可退，所以，才在最后她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叶凉，也想解脱自己……
突然而来的想法，让白意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
那边修兰无声的攀上了叶凉的手臂，想要安慰他，却被刚才还一动不动的叶凉甩到了一边，他近乎狂乱的死死盯着她，薄唇突出两个字：“滚开。”
所有人被他的动静吓一跳，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说和安慰，都远远的看着修兰的眼神从惊讶变成失望，再变成绝望。
“叶凉，你冷静一点……”
她宁可相信叶凉是因为顾如水的事，遭受的冲击太大，所以才这么对她。
“她出事跟你没有关系。”
更何况，顾如水怀孕了压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谁知道她怀的是不是叶凉的种？
不过修兰是个聪明的女人，这话她绝对不会说出口。叶凉现在正在崩溃爆发的边缘，也相信顾如水怀的是他的孩子，而且，他爱着顾如水，他用恨蒙骗自己也没用，就算顾如水联合他人算计他，也抹杀不掉他爱着他的事实。
“没关系？那你说要怎么才跟他有关系？”突然，白意的声音如同一把冷箭射向修兰。
修兰没想到白意会在这时候针对她，毕竟现在稳住叶凉才是主要的，她当时就愣了愣。
“还是说，你觉得如水怀的不是我哥的孩子，我哥折断她的叫害她流产都跟他没关系？”
“你！”修兰脸色煞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
白意将这两道伤口一一撕开，分明是置叶凉与更加自责的地位，有些事大家明白就好，说出来，叶凉心里恐怕更是过不去这一关，虽然之前‘组织’被人盗走机密的事，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顾如水，可是口说无凭，单凭那名反恐的高官说的话，可信度并不高。
但是因为上一次的背叛，叶凉变得更加敏/感，顾如水说不定是被冤枉的，而她现在流产了，看叶凉的表现，她怀的的确是叶凉的孩子，而今，便是他亲手杀了那孩子，恐怕，将来就算顾如水醒了，便也是跟他势不两立的那一天了。
“哥，你做都做了，现在就算再后悔，如水还是躺在那儿，也醒不来看不到你这幅样子了，”白意垂着头，低声自嘲，“以前我还希望如水能和你在一起，现在我觉得，你配不上她，如果你后悔的话，她醒来之后，你让她走吧，她什么都没有了，就让她还有一点追寻自由的资格。”
叶凉从始至终，没有吭过一声，唯有垂在两侧的双手，一只颤抖，一只越握越紧，直到青筋暴起。
可现在，他出生了，嘶哑粗噶得每个字都想撕破了一般。
“资格？”他低哑的笑着，“她出去也会死。”
墨玉听到这几个字，猛然掀了掀眸子，众人也是一惊。
是啊，顾如水出去也逃不过特工营的追杀，政府派出的人一波又一波，就算她身手再强，却依旧要一辈子都生活在逃亡之中。
或许，叶凉是想就这样将她囚禁起来，他既能抵消自己因为爱她而产生的负罪感，也要让她死都要死在自己面前。
众人因他这句话，有了些单薄的猜想，可这些接近真相的想法，却已经够震撼的。
可他现在，也分明是后悔了。
他后悔了。
墨玉凉薄的勾了勾唇角，“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既然知道自己的感情不能和常人一样比拟，当初又何必要开始。而且，当初他们都知道顾如水的身份，是叶凉一点点挖开了深渊，让顾如水陷进去的时候，自己也拔不出来。
既然爱了她，却不愿意相信她。
也活该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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