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他翻看几页之后放下来，好似考校一样问道：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知己，为善往恶是格物。此乃我提出的关于心学的基础，你对这四句有何懂得？”
谢丕侃侃而谈：“学生认为，人心本善，无私心和物欲，便可令心意守恒，心随便动方可知善恶，做人如此，研究学问同样如此。只有知善恶，才干作学问，懂得万物天理之奥妙……学生浅见，让先生见笑了。”
沈溪听过后点了点头。
要说谢丕所言，基础是他之前给谢丕理论基础的总结，看的出谢丕是下了番工夫学习的，这与别人做学问时总爱好牵强附会不同，谢丕不但是在帮他传扬心学基础，还添加了部分自己的懂得，固然这种懂得在完善的心学理论眼前显得有些偏颇。
沈溪道：“要致学，还是要回回无善无恶的状态，这是基础，并非要知善恶，还要懂得如何往善恶。”
谢丕一听恍然大悟，欣然道：“往善恶？先生真是卓识……”
谢丕总是缭绕“知善恶”这一个主题，却从未想过“往善恶”，沈溪只是稍加更改，便让意境上升一个档次，让谢丕感到受益匪浅。
沈溪看得出了，谢丕已经跃跃欲试，想回往跟他那些同学好友持续探讨心学，哪怕只是一句简略的“往善恶”，背后所蕴躲的知识量就不是一星半点。
沈溪又对谢丕一番详加解释，谢丕从怀里拿出纸笔，跟沈溪讨要墨水，将沈溪所说内容全数记载下来。由于他字写得不快，很多时候需要沈溪停下来，等他记完之后，再持续往下讲。
谢丕收拾好后，看着手上的笔记显得很兴奋，顺口道：“先生，您或许不知如今京城有多少人对您开创的心学欣然憧憬，学生筹备为此做一个学术讲坛，请人过来一同听讲，不知您意下如何？”
沈溪心想，王守仁流传心学时可是艰苦重重，还是在他中晚年功成名就有了足够的社会地位后，他若现在就出往讲学，明摆着要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沈溪微微摇头：“请几个人探讨一下倒是可以，至于讲学……我还没那资格。”
谢丕脸上满是扫兴之色，不过他想了想后，点头道：“先生所说极是，那学生这便往安排，只要先生能抽出时间，学生会让人到指定地点等候。能得先生一番教导，必定令我等受用无穷。”
沈溪送谢丕出府，等回过火来，仔细想了下，创造谢丕似乎被他给“教坏了”……不往专心研究科举文章，却对心学如此痴迷，对这位来年顺天府乡试解元的科举之路或许大有侵害啊。
沈溪回到书房，幽幽叹道：“谢老儿啊谢老儿，我可能要带坏你儿子，回头你不会抱怨我吧？”
谢韵儿走进房，没听明确沈溪的话，有些奇怪地问道：“老爷……你说谁会抱怨你？”
沈溪把谢丕的事大致跟谢韵儿说了一遍，谢韵儿抿嘴笑道：“是谢公子有福能吸收老爷的教导才对……老爷是状元，他不过是个生员，以后老爷若是感到对他有愧，不妨多教他些学问，到时候谢阁老也会心生感谢呢！”
沈溪无奈地摇了摇头，或许是谢韵儿成婚后对他的崇拜近乎盲目，现在认为他什么都是最好的。实在论才学，沈溪自问比之谢迁远有不及，只是谢迁没时间教儿子，而谢丕中生员后很多时候要靠自学，没人教导，得到一门合符他心意的学问，自然便沉沦其中。
沈溪道：“娘子以后还是别称呼我老爷了，显得我多老一样。”
谢韵儿却不赞成：“相公毕竟已是一家之主，下人都如此称呼，妾身和黛儿也该如此称呼才是……黛儿也是，以前总是对相公不敬，妾身定会对她多加开导……这也是老夫人临走时交待的。”
沈溪揣摩了一下，才意识到“老夫人”说的是老娘周氏。
谢韵儿如今愈发有豪门大户正妻的派头，或许是身边没什么人听她调遣，她便把林黛当作教导的对象。
林黛以前对沈溪的称呼，不是“你”，就是“喂”、“憨娃儿”这些随便的称呼，这在谢韵儿眼中很分歧规矩，要让林黛认识到她已为人妇的现实，就要言传身教，谢韵儿自己也得转变称呼。
“不用了。”沈溪道，“称呼我相公，实在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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