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阁老的奏本，并未获得满堂喝彩，更未博得弘治天子的观赏，由于谢迁所进言的内容太过直接，直接得想让弘治天子拍桌子。惋惜朱佑樘倚在龙榻上，眼前没有桌子，无从下手，但心中无比气愤。
当谢迁提及西北“止战”的想法后，朱祐樘怒火愈甚，但碍于在场那么多大臣，他一个字没说，萧敬每次中断朗读看向他，都被他冷峻的脸色所慑，最后萧敬一点点将谢迁的奏本读完。
乾清宫寝殿内安安静静，没一人说话，都知道谁说话谁遭殃。
“咳咳。”
朱祐樘咳嗽两声，说话语气还算温和，“诸位卿家，对谢阁部这份奏本，你们如何看待？”
称呼都改了，以前朱祐樘怎么也会称呼谢迁为“谢阁老”、“谢爱卿”、“谢卿家”，甚至以示隆宠时，公然场合会称呼“谢先生”，这次直接冠以“谢阁部”，一听就是公事公办，这是天子赌气的表现。
就算明知道龙颜大怒，将谢迁这份奏本的内容贬损一通必定会博得天子的信任，但在场大臣没一人吱声。
本日乾清宫的大臣，六部中只有兵部才是由左侍郎熊绣奉诏而来，由于兵部尚书刘大夏远在西北，其余之人不是阁老就是尚书，又或者是左都御史、通政使和五寺正卿，这些人能做到这官职上，靠的可不是谄谀，就算他们心里明确谢迁奏本所奏内容有失偏激，可没一人点出。
这不是得不得罪人的问题，而是他们感到往靠攻讦谢迁的奏本而获得存在感，实在没有必要。
而且在场大臣中，尽大多数人都感到谢迁的奏本很有道理，他们不认为西北这一战应当打，反倒应当留着钱粮发展一下民生，天子所想“趁鞑靼病要鞑靼人命”，这主意在他们这里行不通。
“都哑巴了吗？”
朱祐樘忽然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这一声蕴含着极大的恼怒，在场很多大臣甚至是第一次见到天子这般动怒。
很多人下意识跪下，站在前面的几个尚书和阁老，最后也都跪到了地上。
朱祐樘本来是想借助谢迁的奏本，具体讨论一下西北用兵的问题，现在倒好，不用议论了，谢迁上来就说“止战”，后面还提出一个假想，就算不马上止战，在西北也只是象征性地搞搞面子工程。
天子心想：“我要做样子的话，至于调动大明朝最精锐的兵马，将兵部尚书还有诸多勋贵调往西北，打这一仗？”
“也罢！”
朱祐樘发觉自己持续赌气，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眼前一干大臣都不是什么好事，语气变得温和，道，“诸位卿家，请起来吧，朕乏了，你们先退下，朕要休息。”
“是，陛下！”
在场大臣彼此扶持着站了起来，由于大家都是老骨头，里面谢迁已经算是“手轻脚健”，至少他起身不用人扶，还可以扶持别人。
被谢迁扶起来的刘健没说什么，只是瞪了谢迁一眼，这些个大臣告退到门口，这才转身出了寝殿。
一行人步出乾清宫，才走了几步，李东阳凑过来道：“于乔，你这是做什么？明知陛下西北用兵心意已决，还写出此等奏本，诚恳是要让陛下病上加病？陛下怒气你也见到，你说这怎生是好？”
一向性格耿直的李东阳，过来怨责谢迁也只是说他这奏本上的不是时候，而没说这奏本有错，由于李东阳也不支撑这么一场劳民伤财的战斗。
谢迁老脸漆黑，那些尚书、正卿什么的不好意思过来质问，由于他们在朝中地位最多跟谢迁持平，甚至不如谢迁，没那资格，但李东阳毕竟在内阁中排序在谢迁之上，可以说这话。
谢迁道：“敢问一句，陛下乃是稚子？”
李东阳眉毛胡子皱到了一起：“此话何意？陛下岂是稚子？”
“既不是稚子，莫不是还要人哄着，凡事专捡好听的说，刺耳的就躲着掖着？进臣之该进之言，老夫有错吗？”
这句话说得干净爽利，掷地有声，但却很刺耳，对天子多少有些不敬。
但别人知道，谢迁和李东阳都是帝师，天子若有什么毛病，先生这么说无可厚非，连天子都要恭恭敬敬说一句“朕受教了”。弘治天子并非昏君，自然能分辨出谢迁所言只是一时气话，不会追究。
在场没人会往告谢迁的刁状，现如今谢迁已令龙颜震怒，落井下石的事，他们不屑为之。
李东阳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他感到谢迁性格转变不小，以前总是别人得罪天子，谢迁在旁边笑着打圆场说情，现在犯颜纳谏触怒天子的反而变成谢迁本人。
李东阳本来感到谢迁奏本里的内容，是经过沉思熟虑写出来的，并非置气。
之前弘治天子曾暗中授意内阁将朝中议论结束兵锋的奏本压下，造成一种朝廷高低齐心应对西北战事的假象，现在内阁把下面的奏本给压住，但内阁大学士却带头“造反”，还当着天子的面说出来，相当于打天子的脸，朱佑樘之前的恼怒足以阐明一切。
李东阳自己想说而没说的事，被谢迁说了，就算他感到谢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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