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有加,谢迁自己却知触怒龙颜,平日做事尽量勤恳低调,不再争功。
今天这种场合,假如天子不具体询问事情,谢迁都没筹备说话。
朱祐樘听完后,咳嗽两声:“朕近来沉疴在身,精力时好时坏,恐命不久矣。这些老臣乃朕之股肱,朕盼看他们能留在朝中,为朝廷尽绵薄之力,朕当礼待之,赐予宝钞,此事交由谢卿家负责!”
“是,陛下。”
谢迁被天子点名,赶紧站出来领旨。
朱祐樘说要赐予老臣宝钞,不找刘健、李东阳,也不找礼部、吏部的人,直接找谢迁,有着深层次的意思。
这算是天子对之前有过请辞举动的刘健、李东阳、马文升等老臣的一个警告,朕这个当天子的都快逝世了,你们只要没有病殁,就老诚实实在自己的职位上待着,至少也等新皇登基朝局稳固以后。
说完此事,朱祐樘见工部和户部尚书都站了出来想要启奏,不用说也知道跟西北备战开销用度有关,他一摆手道:
“朕本日精力萎靡不振,就再说一件事情吧。谢卿家,你不是有西北战事策略上奏吗,便呈上来,趁诸位卿家都在,一同参详!”
谢迁手摸在怀里的奏本上,心想:“该逃的终回逃不掉,就信了沈溪小儿,让自己不知趣一回吧!”
谢迁将奏本呈上往,那头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兴奋得不得了。
萧敬非常尊重读书人,尤其是阁臣这样天下读书人的榜样。固然萧敬对刘健和李东阳也都很敬佩,可这两位倚老卖老,这几年最能做实事的反倒是谢迁,如今谢迁有奏本,在萧敬看来必定会令天子龙颜大悦。
朱祐樘也是满怀期待:“拿与朕……罢了,朕身材不济,萧公公,你便读来与诸位臣工知晓!”
“是,陛下!”
萧敬恭恭敬敬将谢迁的奏本展开,才只是看了个开头,没感到如何,毕竟开头只是一些客套的言语。
“臣请躬安,微臣愚钝,西北战事将近,臣心有所感,连夜难以成寐,辗转反侧,偶有所得,觉此战当以不战为上……”
读到这儿,萧敬感到基调定得不太对,赶紧偷看弘治天子一眼,这会儿朱佑樘正在咳嗽,并未听清奏本具体说的是什么。
“持续!”朱祐樘催促道。
“是。”
萧敬接着读下往,“西北之战,根源在于蒙元遗祸,草原广袤而无险可守,历代中原王朝出兵塞外,可平流寇而不能久持,筑城无从遗留百年,草原游牧部族,兴衰罔替,千百年来先有匈奴、鲜卑,后有五胡乱华,中原之土沦丧,皇室偏安,后有突厥、契丹连年犯边不止,皆在草原部族兴衰更迭之循环……”
读到这里,在场大臣都在揣摩,你谢迁到底是来谈兵策,还是讲历史?
你说这些,固然看起来很有道理,但实在都是空话。
草原部族不就这么回事么?一家被打趴下,总会有别的部族趁势崛起,从小变大,甚至一统草原。
萧敬持续往下读:“……至蒙元,华夏倾覆,然狄夷治国不得民心,太祖平夷寇而定山河,蒙元伪朝北迁,太祖数度派兵北征,太宗五征漠北,鞑靼势弱,中原始定……”
听到这里,不但大臣,连弘治天子都在想,你谢迁说这么多,啰里吧嗦,居然是在为太祖和太宗歌功颂德?
你这战策写的是有点儿程度,但又不是让你著书立传,听你这些空话有什么营养?
但后面,萧敬语气忽然转了:“……至英宗,瓦剌趁势而起,犯中土,有内贼王振蛊惑君心,以酿土木堡之祸,天子北狩……”
读到这里,萧敬已经不敢往下读了,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英宗天子被瓦剌人所掳劫这种事也能随便提?还是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这是让天子为难啊!
朱祐樘黑着脸:“持续读!”
“是,是,陛下!”
萧敬感到头上已是冷汗直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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