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萧瑀驻足在杜府破败的院落里，从进夜到天明，不曾离开。他远看着杜云锦闺房内的那盏灯熄灭，天际那一抹日光逐渐向四周晕染开来，他的双腿都有些麻痹了，差点移不开步伐。他发冠下的发鬓沾惹了晨露，他不甚厚实的衣裳上满是细微的水珠。
凌七隐在他的身后，守候着他一个夜晚。
他从来没有见过萧瑀那样的背景，散发着哀伤、暗躲着盼看，又陷进深深的内疚，他不知道萧瑀这样做的目标是什么？自从他到萧瑀的手下后，他旁观萧瑀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暗含着目标，包含当年看似委屈地迎娶杜云锦，为的不过是杜家的支撑，武将们的支撑。可萧瑀如今的所作所为又是什么样的目标呢？
在侍女掀开门帘之前，萧瑀决然地转身，仿佛他不曾在这院子里涌现一般。
“会饮酒吗？”
“陛xià？”凌七显然没有预感到他会忽然抛出这样的话题，错愕地看着前方步伐未停的萧瑀。
“会吗？”萧瑀转过火，看着他轻声询问。
凌七惯性地点点头，做他们这行的，指不定就逝世在某个不著名的处所，自然爱这一口好酒。为自己壮胆，亦为自己践行。
萧瑀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微笑着朝前方疾步走往。凌七瞧见，连忙加快步伐跟了上往。
“陛xià？”他站在护城河的边上，看了看身后越来越远的皇城，试探地问道：“陛xià不回往上朝吗？”
萧瑀没有答复，只是随手扔过来一个酒壶。凌七打开一闻。一股清香随机窜进鼻间，上等的竹叶青。
萧瑀回头，安静地看着凌七的一举一动，直至凌七大大地喝下一口后将酒壶还给他，他才拿起朝自己猛地灌下很大的一口。
酒水顺着他的脖间下滴，像是谁人难忍的泪珠，颗颗晶莹。
“有些东西，你认为一直都在原地，哪怕是偶然失往，当你找到她的时候，她毕竟是属于你的。”萧瑀随便地坐在河边，靠着身后的竖杆，一手提着酒壶，纵使显得落魄，仍也透着儒雅的书赌气质，仿佛是哪位名门弟子被伤了心，独自哀哀。
他那样说着，凌七就那样听着，没有附和，安安静静地像是不存zài一般。然而萧瑀知道他一直都会在，也会真的听自己的心里话，但他决计不会向任何人流露半句。这是一名暗卫的基础素养，而凌七十暗卫的首位，自然是履行得更彻底。
“凌七，你有没有恨过自己暗卫的身份？”
酒色迷乱了他的双眼，凌七看着那样的一双眼眸，想了想，还是安静地点点头。
假如能选择，谁愿意做这个见不得天日的暗卫？哪怕是再平常，再贫穷，也比做个暗卫要好很多。
只是很多的时候，命运往往由不得他自己来选择，他命运的前行痕迹很早就已经被安排好了，对此他无力抗拒，只能选择吸收。
见他点头，萧瑀黯然一笑，又是仰头喝下一口酒。
“我也讨厌过自己的这个身份，明明爱好着却要装出不爱好的样子，由于畏惧显露出来后就会给她带来可怕的成果。尽管我瞒得那样好，还是被人瞧了出来，所以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下悬崖，而自己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陛xià……”凌七从来没有闻声萧瑀这样剖白过自己，他认为萧瑀那样的心性就算曾有所怨恨，也是怨恨有志难以施展，而不是布满悔意。
萧瑀将手上的酒壶再次扔给他，眼角仍带着笑意，但凌七却感到那抹笑意比夏日的毒日还要刺眼，让他睁不开双眼。
“假如可以选择，我情愿做个普普通通的儿郎，也不想要现在的这个身份。”假如是普通的儿郎，就可以选择自己爱好的，不必忧心皇权的旁落，不必违背自己心意地往利用伤害自己在乎的人。
“是我伤她太多，所以她到现在都不信我。”萧瑀想起杜云锦那刻意的奉迎，她认为他察觉不到，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可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假装被她所骗，兴许这样她就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了。
“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想过要利用她往平定边境，我是真的想激她涌现，让她留在我的身边。再大的风雨，我都会为她往遮，往挡。”
“陛xià……”凌七从他混乱的话语中慢慢地得知他苦闷的源头，但作为一个旁观者，就连自己都猜忌他召杜云锦回京的真实意图，更何况是曾被他利用得十分彻底的杜云锦。人的信任，最初是极好取得的，可一旦失往就很难获得。
“锦儿……”萧瑀双眼慢慢地垂耷下往，口中仍然念叨着：“锦儿，原谅我，可好？”
凌七站在一侧，看着慢慢挂到天空正中的太阳，此刻的宣元殿上必定是一片忙乱。但他并不想将萧瑀及时送回往，萧瑀有太多的委屈与不满，需要一次好好的发泄。
这里凉风习习，树木成林，就让萧瑀好好地歇息一会儿吧。
日光有些毒辣，照在光秃秃的校场上，兵士们列好阵列，安静地等着点将台上的人涌现。
他们还记得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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