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一黯, 轻轻抬手,收回抚摸在她发间的动作,沉默半晌, 房中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却忽然问她:“漪儿,你享受过手握权力的滋味吗?”
这问话突如其来, 她微微怔了一下, 随后如实道:“没有。”
季凉羽幽深的眼中闪过一丝火花,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神颇为惋惜, 淡淡地说着:“所以你不懂得权力的美妙,不明白我追求它的理由。”
然而,苏芷并不认同,她看着他被权力荼毒而异样的神采,悸哀道:“每个人追求不同,你爱极了的东西,并不一定是人人都爱的……”
季凉羽低低笑出了声,不等她说完, 再次开口道:“不, 如果没了对权力的掌控, 其他东西又如何抓得住?可是, 只要我有权利,就没有我季凉羽得不到的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拿出那支从梅林拾回的步摇, 放置在了梳妆台上。
“位高权重者,拥有的权力与之孤独,是相等的。”肃静,她眸光落在精致的步摇上,闪了闪,而后喃喃道。
这么多年来,他是寂寞孤独的。
听到她这样的话,季凉羽沉默了,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停了一瞬,没辩驳,也没看她。
半晌,他幽幽一笑,意味不明:“也许,你说的对。可……权力是我赖以生存之物,想必,无法戒掉了。”
对此,她双唇张了张,似乎想要纠正他,却觉得自己的相劝,根本立不住脚,于是沉默良久,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此事本就没对错。
这世间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对错之分。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立场,亦会有不同的选择。
他的性格,是他所经历的一切促就的。
下一秒,季凉羽神情莫测地迈开步子,从她面前走过,一言不发地离开。
看着他孤寂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苏芷很想伸手去拉住他。
然而,理智说服了自己。
够了,还没彻底清醒么?
伸在半空的手垂在身侧,又握紧成拳,最后,松开。
她有什么资格去拉住他?
苏芷闭了闭眼。
她不知道季凉羽到底爱不爱她,却很清楚自己的地位。
权力可以满足他的野心。
而她,面对这份野心,永远无法填满,她永远也无法匹及权力。
死心吧。
趁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彻底了断吧。
半月后。
东厂多了位美人,据说,是圣上赏赐来的。
小太监说这消息的时候,苏芷正伏在窗前看着外面冒芽的柳枝,微微一怔之后,恢复平常神情,仿若全然不在意。
而不多时,路边走过两个身影,一个清贵月白衫,一个袅娜锦罗裙。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高挑身影,她肯定,那是他。季凉羽。
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他弯了下唇角。苏芷记得,他是一个对女人没什么耐心的人,笑都是带着冷意的,更不要说温和着面容陪其散步了。
锦罗裙美人皱起秀眉,不知是否故意,扬高声音问了一句:“咦,督主,她是何人?”
然而,季凉羽蓦然失了笑意,他没有回答,只眼神一凉,转了步子的方向,继续走着,很快离开了这里。
见此,身后的美人愣了一下,莲足轻抬,急忙追了上去,一如当初的她,丝毫不自知。
苏芷伏在那里,将脸埋进胳膊间,手指暗中用力握紧——她挥霍着心里仅存的那一点不舍、疼痛和不甘。
挺好的,这样真的挺好的。
有了新人,他才可能放过她这个旧人啊。
奄奄一息的希望忽闪着。
照此发展下去,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跟现在的世界彻底告别了。
她并不打算去见新来的美人,却不料,那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夕阳斜下一片晚霞,透过水晶的屋顶洒在花枝上,柔和了沉寂的氛围。
不多时,花满堂的房门被推开,来人正是新入东厂的美人。
她有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孔,明眸善睐,唇红肤白,打扮得也十分光鲜亮丽,精巧的鎏金首饰张扬着她的美貌,一身华贵的罗裙,隐约可见包裹其中的婀娜身段。
一进门,她便用娇软的声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朝着苏芷微俯了俯身道:“想必你就是竹漪姐姐,妹妹李如月,给姐姐请安了。”
苏芷对于这种寒暄,回以淡笑:“多礼了,请坐。”
李如月笑意盈盈,缓缓落座,打量花满堂内的繁丽花枝与出尘摆设,眼波中流露出一丝嫉羡,夸赞道:“这花满堂果然宛如仙境。不像妹妹我住的芙蓉居,除了也是督主赏赐的雅室之外,里面摆设皆是金石玉器,虽价值连城,可根本和姐姐的比不了。”
语毕,她笑脸盈盈,十分热络道:“听说姐姐被督主禁足在花满堂,不得自由走动,妹妹心中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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