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星子手中的启明剑，锐利无匹，毫不留情地划破辰旦的华服黄袍，让他赤身裸体，无可遮蔽，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辰旦努力维持着自持，费力地咽咽口水，试图扳回一盘：“你也说了，他……他从小便立志要帮你报仇，你要他进京赶考，是打算利用他，让他混到朕身边作你的内应吧？”
“不！”箫尺缓缓地摇了摇头，他对辰旦的颟顸愚蠢也逐渐习以为常，见惯不怪了，“陛下明察，如果我是要星子当内应，他的行事会那样无所顾忌，不知进退么？只不过，星子天赋非凡，世所罕有，我又辛辛苦苦教导了他十年，怎能让他一生埋没在那个小山村里，默默无名，碌碌无为？而他年纪尚小，我也不愿让他跟着我颠沛流离，朝不保夕。星子过目成诵，才高八斗，虽然他不喜欢四书五经，更不喜欢尔虞我诈，但他一生中若不去考一次状元，也实在是可惜了，至少去见识一下朝堂也好。当然，我也想过，如果他应付不了官场，也可以随时抽身，再来找我不迟。虽然他从小便心心念念要帮我，要报答我，但那时他其实空有一腔热忱，并不知道该怎么做。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你的亲生儿子。一朝面圣，便落入你手中，再不能挣脱。最后，是他将麒麟玉锁交给我，委托我去调查他身世，我才得知真相。”
辰旦回想星子初次进京赶考的种种行事举止，难怪殿试时，星子说他只是要来试试，看看朝中有没有他的立足之地。辰旦无言反驳，再度陷入尴尬的沉默，半晌，复旧话重提：“那……那你要的交换是什么？”
“当然就是星子啊！”箫尺“哈哈”一笑，笑声中有掩不住得意，“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星子更重要的呢？他是我的，无论生死成败，我都不可能放手，更不能将他拱手让出！”
“拱手让出？”辰旦不解地反问一句，听箫尺志得意满地宣称星子是他的，辰旦心头似被尖锐的钢针扎了一下，满腔愤懑不甘，却又无从发作。但是，星子已与朕反目成仇，死心塌地地跟了他，自然是他的人，他为何又惺惺作态，声称这是他要的交换？
箫尺敛去了笑意，面容严肃，看不出喜怒情绪，语气却是郑重其事：“陛下可能也曾听说，近年来，我亲自训练龙骑军，从恒阳国引进了各种新式装备。我精心筹备，做好了周密计划，只为一朝渡河北伐，底定天下，报仇雪恨。不过，我的计划，星子虽常在苍冥恒阳两国之间斡旋，却并不了解详情。当我得知扶桑国蠢蠢欲动，将要进军中原，便决定即日起兵。行动之前，我用特制的药物化去了星子的内力，并将他拿下囚禁。我准备了许久，以为是万无一失，哪知道……”
箫尺深深地闭了闭眼，呼吸之间，肺腑中仍是一波波的痛楚激荡，“哪知道，星子竟然断然绝食。他从前曾有严重胃疾，一旦发作，便痛得死去活来，什么都吃不下，还曾吐血不止，差点命丧黄泉。但他忍着旧疾复发的日夜煎熬，足足绝食了大半个月。他只求一件事，求我放他回上京，回来为你殉葬。他说，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你方才说了，星子是现在天下最厉害的人。确实，他本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你的权势富贵，他若想要，易如反掌。中原西域，四海一家，更是顺理成章。但他却甘心为你而死！人生不过百年，万事皆归尘土。陛下能得到这样的儿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箫尺不管辰旦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下去：“北伐在即，星子知道我心意已决，也知道救不了你，就什么都不要了……他的娘亲，他的情人，他的大哥，他的性命，他无数艰辛努力换来的繁华盛世，铸就的丰功伟业……全都不要了，只带着一身伤病，孤零零地就走了。就算我用江山挽留，他也不会回头看上一眼！”
箫尺似乎又看见星子一袭黑衣，一骑白马，绝尘而去，融入碧云青山，再不可寻。夏日的午后，明晃晃金灿灿的阳光直射下来，官道上空无一人……那样的情景，就算只是想一想，也是无法承受的痛！
“而他明知道，哪怕他视死如归，你也未必会理解他、体谅他，更有无数痛苦和责难等着他，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但他不管不顾，破釜沉舟，一定要回上京，一定要在你这棵树上吊死。若不是如此决绝，你以为……”箫尺吸气，努力压下心头颤抖，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你以为，我有可能让他离开么？”
“我曾对星子说，你那父皇失了天下人心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失去了你。呵，”御案上的红烛燃了一半，光线朦胧，摇曳着一片暗影，箫尺的面容有些模糊，他似乎微微叹息了一声，如一片落叶于夜风中轻轻飘零，“可是，我错了，他愿意把天下送给我，却定要与你同生共死。星子毕竟是你的儿子，血脉相连的儿子，与你流着同样的血。哪怕我杀了你，或是他杀了你，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星子生生死死都与你脱不了关系，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多年以来，我一直不愿意面对这现实，但他那日独自离去，我再也无法逃避，只能接受这一点。不过，万事万物，与星子相比，都算不得什么。我绝不能失去他，我绝不能放手！”
箫尺再次闭上眼睛，聆听着自己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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