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老彭家贫，也没有蜡烛油灯之类，便摸黑和衣在草席那头躺下了：“小伙子，你累了，就早点睡吧！”
星子应了声，勉强合上眼睛，一时却难以入眠，浑身伤痛固然难耐，脑子里更反反复复想着方才听到的阿成的故事。不行，明天我无论如何得去大石村看看。可是，如果我终究找不到他的娘亲，他的弟弟妹妹，不日我就要到九泉之下，却没有面目去见他啊！我杀死了他，却违背了对他的承诺……
星子睡不着，耳听得另一头的老彭也在不时翻身，似乎亦辗转难眠。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吧！他孤苦伶仃，身有残疾，也不知有过多少辛酸故事。我与他萍水相逢，蒙他施予援手，可我自己本朝不保夕，也帮不了他多少。
荒村野外，夜深人静，听不见打更声，也不闻犬吠鸡鸣。约莫快天亮时，星子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醒来后，老彭仍熬好了野菜粥充作早餐，星子喝了一碗，便即告辞，随即从行李包袱中拿出一些银两交给老彭，以作为酬谢。行李本是箫尺亲自为星子预备的，万里路遥，盘缠当然必不可少，金锭、银锭、散银等，皆一应俱全。但星子一路上风餐露宿，几乎没怎么动用。
老彭未料到还有这意外之财，面上现出几分惊异之色，但也没有太多推辞，道谢后就收下了。星子盘算，若能找到阿成的家人，剩下的金银便都留给他们。钱财本是身外之物，自己没几天好活了，若能解解他们的燃眉之急也是好的。
老彭又问星子的去处，星子直言将到大石村寻访。老彭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将星子送到村口，仔细地为他指明大石村的远近方位。星子致谢，上马告别而去。
星子出发之时，天亮未久，又已是艳阳高照。昨夜听老彭说，此地连年旱灾，今年的气候虽比往年好一些，但雨水仍是偏少。沙河村本有一条宽阔的河流，如今已成了溪流涓涓。入夏以来，一直炎热难耐。哪知星子刚离开沙河村不久，天色便骤然转阴，不知何处飘来大团大团的乌云，浓黑如墨，遮住了金乌的万道光芒。阵阵狂风卷地而起，一时飞沙走石，几乎让人寸步难行。突然，轰隆隆几声巨雷响过，地动山摇，竟噼里啪啦下起了冰雹！那冰雹小的如豌豆般大，大的便如鸽子蛋，挟着劲风直砸下来。
若是往日，冰雹暴雨之类星子本也不会在乎，但今日伤病之躯挨了两下，便知不能造次，拉着乘风在田埂下找了个地方躲藏。过了大半个时辰，冰雹方停了，风住云散，重现朗朗青天。但星子已弄得浑身泥泞，狼狈不堪，也没办法收拾清洗。不便骑马，只好牵着乘风步行往大石村去。
大石村果然不远，往西走了七八里便到了。诚如老彭所预料的，大石村的人也多外出逃荒去了。村边的田地里俱是杂草丛生，不见人耕种。星子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只剩了几户老弱病残。一一询问之下，他们对阿成的印象都已模糊，只隐约记得，多年前村里似乎有过这么一个孩子，后来从军去了。但村子里历年从军的青壮年男子，多半也没有回来，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记得了。他的弟弟妹妹，有人说是死了，有人说是被卖到外地去当奴仆了，还有人说是自己逃荒走了，没得到个确信。
星子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今日便是十六，明日开始，良宵毒发。以后便是过一天算一天了。毒发时的痛苦星子早有切身体验，有内力的时候还能勉强支撑，如今没了内力，能挣扎回到上京已是菩萨真神上帝保佑了，断没有能力再去查访阿成的娘亲和弟弟妹妹。星子叹息一声，自己这一生，杀人无数，更屡屡背信弃义，纵然一死，又怎可赎万一之罪？
星子最后能确定的便是阿成早死的父亲葬在村后一座小山脚下的墓地里，那也是阿成家族的祖坟。星子虽未准备花红祭品，仍打算到墓地去拜祭一番。若人真的死后有知，阿成或会与他父亲团聚，自己也该去给他认个罪。
星子刚出了大石村，沿大道走了几步，忽听得身后马蹄声急，回头一看，一小队骑兵正策马而来。星子纳闷，难道附近就有战事么？遂牵着乘风退到路旁避让。哪知这一小队人马到了近前，却团团将星子围住。星子忽见方才已作别的老彭也被人带在马上，不由一惊，出什么事了？
领头的马鞭一扬，指着星子，却转头去问老彭：“是他吗？”
老彭下马，看了星子一眼，躬身禀道：“回大人，就是他！”
那人面色一沉，吩咐左右：“给我绑了！”便有人拿了麻绳逼近星子。
星子目光一扫，来者不过七八人，换了以前，随便动动手就可以将他们打倒，就算不和他们打架，要想突围逃走也是易如反掌，但如今路都走不稳了，罔论其余？星子虽素知这些人不会讲理，但仍不甘心地问道：“你们是谁？凭什么抓我？”
那人哼了一声：“有人检举你是逃兵！看你这样子，鬼鬼祟祟的，长的也稀奇，必不是什么好东西！”
检举？逃兵？星子转向老彭，目如利刃：“是你？”
老彭却是面无愧色，振振有词：“民间的年青男子都被征兵征走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晃荡，又不肯说实话，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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