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前那种让李飞毫无保存信任的沉肃而确定的语气，惋惜现在听起来，却全变成了刺耳讽刺的声调，李飞忽然无法克制地激动起来，他猛地转头，抓着筷子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你能保证？怎么保证？！”
马云波张张嘴，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马局……你……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东山？”李飞艰巨地开口问他，却不由自主地回避了他的眼力，“我……我实在一直想……东山这么难，离开也许是一条路……你上次劝我别再追了，我停不下手，实在……实在，真离开了，也就停下了……总不能，把自己的前途全赌在这儿吧！你和崔局也是老熟人了，你……你往找他谈谈？！”
马云波深深地看着他，一瞬间，餐桌上有了让人窒息的沉默。
忽然，李飞拿起了酒，自顾自地倒上了两杯，递给马云波一杯，自己端起一杯，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慨然道：“要不要我陪你往？”
“……”马云波脸上表情从始至终没变过，“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想说什么？
李飞没说出口，但实在他们二人之间，已经心照不宣了。
对视中，马云波端起了酒，“李飞，你嫂子背上的子弹，你右胸为我留下的弹孔……我……我马云波全记在心里，抹不掉的。这些……都刻在我的英模奖章里了！明确吗？！我走？往哪儿走？！走的了吗？！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总在想——总在想什么时候能替你挡一回子弹……你明确吗？……这样我能心安些。”
“记着，任何时候，我欠你一颗子弹，你可以随时来取！由于……你不可以再成为另一个宋杨。”动情处，马云波尾音都打着颤，说到最后，夹杂着无数欲言又止的情愫，仿佛在告诉吩咐他什么似的，语气倏地变得格外严格——
“你必定要给我记住！”
………………
…………
李飞感到他这二十多年攒下来的眼泪，都要在这段时间流尽了。
从马云波家出来，开车回往的路上，他给李维民打了个电话。
“李局，和你汇报个大消息。”
“什么大消息？”
“今天我回往的路上，马云波给我电话，约我往他们家吃饭。”
“你往了？”
“往了……”
手机里，马云波沉默一瞬，长叹口吻，了然道：“你想把马云波拉回来？”
“他们一家对我都那么好，我实在不忍心……”李飞声音黯然，“我实在难以想象……”
“缉毒好汉最后被毒贩收买的例子不是没有。”马云波是李维民最器重的徒弟，他堕落成现在这样，李维民心里比李飞没好受多少，但比起李飞的迟疑，这个向来在打击毒品犯法这件事情上不给任何人留余地的老缉毒警固然沉痛，却很坚决，“缉毒警是最危险的一个警种，这危险除了来自毒贩的枪口的要挟，还有来自巨额现金的利诱。固然我们不愿意信任，但马云波已经被毒贩腐化，他已经不是当初你认识的缉毒警马云波了。李飞，这种时候，尽不能情绪用事！”
电话里，李飞沉默半晌，深吸口吻，眼神逐渐清明起来，“……明确了。”
李飞走后，收拾完屋子的于慧躲进卫生间里，半晌后，她收拾好自己用过的注射器之类，疲惫地走出来，看见马云波正个人呆呆地坐在客厅里。
于慧走近，伏身蜷缩在马云波的怀里，马云波轻轻抱着于慧，两人默默地拥抱着，脸色都很疲惫。
“云波，”很长时间窒息般的沉默后，于慧很轻的声音透着警惕翼翼，忽然问他：“你……恨我吗？”
马云波仿佛没闻声，半晌后同样轻轻地问她：“……怎么会这么想？”
于慧听出了马云波停顿中的迟疑，了然地轻轻笑了起来，“你不说，是怕伤我。实在，云波啊……别看你天天拉着一张脸，你的心太软！”
“……软？”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谁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于慧却说的很确定，“软！……我第一次用毒止痛的时候，你就下不了狠心……之后慢慢的有瘾了……你还下不了狠心……当时，要是送我往戒毒……也就……也就没今天了！”
马云波听不下往，他苦楚地闭上了眼睛，于慧环住他腰的手搂得更紧了几分，“我偷偷的往买毒，你没一次说过我。就看着我啊……从抽到吸再到注射，量一次比一次多，直到你拿回来给我……”
马云波听不下往了，轻轻打断她，“于慧，对于你来说，那是……药。”
“就是毒。”于慧实在很明确她都干了什么，她有多大的罪过。马云波曾经多么清清白白、宁折不弯的一个人，禁毒好汉榜样，家里勋章奖状柜子里摆了好几个，她不畏惧他的工作，她曾经有勇气替他挡下那些子弹，可是终极，也是她给了他最讽刺的结局——
禁毒好汉、东山公安局副局长的妻子，竟然是个吸毒者。
是她把他的光荣跟心气儿碾碎了……
“就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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