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到京城，如今朝臣尚不知晓，听到这消息，所有与宴之人都面露哀色。
怎么说徐溥也是前首辅大学士，连刘健、李东阳等人都是他的下属，徐溥为人正直，为官清廉，爱护人才，临逝世前还将他所收躲的《清明上河图》转赠李东阳，玉成一段佳话，这样一个品德崇高的大臣过世，朝臣的哀哀发自心坎。
朱祐樘又道：“朕已着人令南京六部派人前往谕祭，本日这第一杯酒，朕先敬徐老太傅。”
但凡高官逝世，天子均要派人前往悼念，谓之“谕祭”，不但高官，连高官的直系支属过世，尤其是父亲、寡母过世，同样需要天子派人前往慰问，不过这需要大臣亲身上书朝廷。
几年前谢迁母亲过世时，朱祐樘就曾派浙江布政使司左参议方圣前往谕祭，以显皇恩浩荡。
天子要远祭徐溥，所有大臣自然要起身相随。
太子朱厚照尚且年幼，不懂这些，不过有慌张后拉着他，他也能随着学学样子，不过朱厚照手中所拿的是茶杯而不是羽觞，等远祭之后，天子跟与宴之人坐下，这宴席才算是正式开端。
跟大宴不同，这次宴席中并未有乐曲和歌舞助兴，完整是一次纯叙话性质的酒宴，当然该有的祝酒辞还是要有，这会由翰林出身的官员负责，至于一些奉承话，多来自于皇亲国戚，尤其是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
张延龄的奉承如期而至，一大段的祝词并非他亲身写成，而是找人提前撰写，他背诵好后，在众大臣眼前念出来，表现他才学卓越，但知根知底的大臣哪能不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不过却没人揭破。
慌张后对于弟弟的表现还算满足，毕竟说的都是好听的话，夸赞大明朝国泰民安，外夷臣服，这些都是弘治天子最爱听的话。
等张延龄说完，朱祐樘点了点头，却忽然叹了一句：“隋唐以降，外夷多番进主中原，最后俱都被驱除，大明开国以来，太宗六征漠北安我大明基业，如今马尚书平哈密，定西北，同样功劳卓越。”
马文升听到天子把他跟太宗天子朱棣相提并论，赶紧起身行礼：“陛下过誉，臣不过是隆恩在身，尽职尽责……况且西北之地，所虑者唯土鲁番部而已，举国之力讨之，焉能不胜？何敢与太宗天子伟业相提？”
马文升自谦，别人却要随着夸奖几句，当作附和弘治天子也好，或者是奉承马文升结个善缘，反正好听的话又不用钱，说几句没坏处。
张鹤龄此时笑道：“陛下当政以来，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盛世可比盛唐。”
拿大明朝的盛世跟唐朝的盛世相比，即便在场的大臣都很自负，但依然感到稍显不足。
贞观之治以及开元盛世时，那才是真正的百姓充裕，四海来朝，谁敢犯边就一个成果，派兵打到你狼狈逃窜，或者是灭国臣服。
现在大明的百姓仅仅是保持安家乐业，北方仍然有边患，远的不说，就在几十年前瓦剌就曾进侵中原，最后瓦剌人固然退走，可如今照样横行于草原，大明朝廷拿其没有任何措施。
朱祐樘无奈地摇摇头道：“朕兢兢业业，就是怕辜负列祖列宗的期看。如今有众爱卿辅佐，好在也算民生安定，但黄河水患久不能往，西南、西北边患不断，朕不敢有丝毫懈怠……”
朱祐樘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天子，他知道就算自己有了文治武功，但跟那些明君还是有必定差距，他没有被张鹤龄的一番颂词蒙蔽头脑。
在场的文官顿时感到能辅佐这样的圣明天子那真是无比的荣幸，连马文升、刘大夏这样的名臣也是老怀大慰。
朱祐樘脸色看起来不错，但却似忽然想起什么，叹了口吻道：“都道强汉、盛唐、弱宋，却不知为何盛唐的风骨，传承宋朝，却成为一片萧索。宋朝国富民强，却不善兵戈，与外夷之战屡战屡败，先送半壁山河与金人，后来更是倾覆于蒙人之手。诸位臣工，可能释朕心头之怀疑？”
天子在赐宴上提出问题，这并不算稀奇，毕竟是家宴，坐在一起说古论今未尝不可，酒宴总要找个话题来说。
可这问题，未免显得沉重。
盛唐弱宋是公认的，可为何盛唐之后两宋在战斗中如此羸弱，真不好解释，历史历来便没有公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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