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没有跟这些人说什么，由于来日就要跟佛郎机人出城，在此之前得等小拧子把国书送来。
沈溪心情抑郁，直接往了惠娘居所……惠娘和李衿此前已从武清乘坐马车回京处理商会事务，根本没想到他会在进夜后过来。
“……老爷不是往面圣了么？怎么会过来呢？”
惠娘显得很意外，“那些红毛夷人见驾之事，老爷已顺利解决了？还是说要等明日老爷再带他们进宫面圣？”
沈溪不由摇头叹息，然后把大概情况跟惠娘一说，惠娘笑道：“这是好事啊，老爷不费吹灰之力便把红毛夷人说服了，本来的纠纷也消弭于无形中，为何老爷依然如此愁眉不展呢？”
不但惠娘好奇，连李衿也不明确，好奇地看着沈溪。
沈溪拿起眼前的茶杯，浅酌一口，这才道：“外交纠纷不是靠拳头来解决问题，现在佛郎机人由于急需咱们大明的商品不得不屈服，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心服，心底会留下大明出尔反尔的印象，在外交和对外贸易中，无异于一场灾难！”
惠娘点头：“这就是买卖人讲究的诚信，没有好口碑，很难指看生意做得长久。”
沈溪看了李衿一眼，李衿也在点头，以惠娘和李衿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的经验，自然明确守诺的重要性。
沈溪道：“这次本来说好带佛郎机人往见陛下，递交国书，这实际上已超出两国贸易领域，可以说是一次邦交大事，但陛下却因沉沦逸乐拒尽会见，如此一来意味着我们跟佛郎机人没有履行正常邦交手续，将来见面怕是会出乱子。”
李衿握起拳头：“怕什么？有老爷在，定叫那些洋夷服气！”
沈溪摇摇头：“就算大明兵锋再盛，这种仗打来也是毫无意义，他们是一群强盗，我们间隔他们国土十万八千里，除非我们能打到他们的国土上，否则必定不要轻易尝试拿自家庭院作为战场，这是基础的原则，不然就算我们取胜，家园也会被人折腾得不轻！”
李衿吐吐舌头，不再说什么。
“老爷不必担心。”
惠娘劝告道，“西洋人暂时选择了屈服，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阐明他们怕了老爷和大明，这次买卖咱们赚了，只要能把西北的鞑子给灭了，将来大明国泰民安，兵强马壮，哪里还需要畏惧什么洋人？”
沈溪笑了笑，说道：“惠娘你这是安慰我，还是让我以你的逻辑，来麻醉自己？”
“嗯？”
惠娘低下头，感到沈溪可能是赌气了，她所这番话是一片好意，所以不会为自己解释什么。
沈溪道：“我也知道朝廷的现状，我心里愁闷的并不单纯是这件事，而是陛下出尔反尔……正应了那句兔逝世狗烹的老话，在出征草原前，陛下已对我有所戒备，若将来我真的封狼居胥，建立不世伟业，难道能安然做一个权倾朝野的大臣？那时候，就算陛下不戒备我，那些大臣也会将我跟刘瑾作比较，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暗地里却会想方想法促成我下台……”
“老爷实在多虑了，现在战事还未进行，老爷难道已开端打退堂鼓不成？”惠娘问道。
沈溪再次摇头：“总回还是要有所戒备为好，别真到了那一天，猝不及防，认为自己可以当一个辅佐明君的忠臣，最后却落得骂名，成为罪人……所有这一切，不过是天子一句话罢了，谁知道未来会如何？”
言语中，沈溪带着一种极大的失落，为前途忧心忡忡。
就算惠娘想安慰什么，也不好随便开口，由于她明确此时说什么都可能会触碰到沈溪心中最软弱的那根弦。
此时的沈溪，已不再是初进官场意气风发的少年，而是一个老谋深算、要为自己将来筹谋的权臣，需要为自己的将来展好道路，而不是车到山前再等旁人来给他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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