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都熟睡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坐下来,静静凝听从自己指间发出的低沉或者愁闷的哀婉音符。
二胡加上一根短短的铅笔,声音就更低沉了。只是为了不要让这个静静的夜由于我而不眠。
梨花带雨的女子,端坐在梳妆镜旁,抬起玉指,轻落琴弦。纵使是倾国倾城,也总是忘不了与生俱来本性,注定的命运。
孤寂时,有谁选择暴力发泄,又有谁选择哭泣落泪。
泻进纱窗的月光,依附在二胡的身旁,月光,还有残影。
断不了的情,扯不断的意。
绵绵柳絮纷飞。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孤雁独飞。
于是,在静夜独奏一首无人能懂的曲,独自给自己一个俏丽的梦。
二胡静静地坐在她爱的人的身边,她不给人一点点压力,她爱的人坐着,她也坐着。她爱的人站着,她也站着。她似乎在与密友聊天。她们共同守护一个机密。
二胡爱好凝听她的好伙伴讲出自己的心情故事,她永远是最好的听众。好友落泪,她哽咽,好友欢笑,她高歌。或者,她会羞答答地坐上她想要依附毕生的那个男人的双腿,拥抱她迷恋的人。
这个人必定是真的爱她,疼她达到极致。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不然她不会把自己的一切展现在他眼前。他总是静静的,不声不响地抱起她,用并不柔软的双手触摸她的琴弦,轻轻握住她的手,每一次出弓都像在跳曼妙的华尔兹。
她身旁也许有钢琴。这些年,她和钢琴一起演奏了很多次《二泉映月》。钢琴,毫无疑问是伟岸的,傲然的。他睥睨万物,高高在上。他
是硬的,身躯是硬朗的,琴键是硬朗的,心中的琴弦也那么粗而且长,那是不轻易受伤的心。而二胡,你若是粗暴地看待她,一次,她的心弦就断了。
伤可以接好,但总是痛。可是,她却比钢琴刚强,这是你想不到的。钢琴不轻易断弦,但一旦断了,创伤宏大,几乎好不了的。
二胡,只要她知道你是爱她的,她就不会生你的气,哪怕你在无意中给她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她也笑着等候你给她接上新的弦,她还一面安慰你,“没有关系啊,一点都不痛,不信,你让我再唱一首完善的歌啊!”你想哭,但还是笑了。你懂得。
二胡是最完善的爱人。
她知道和富家公子在一起,往往很快被冷落,因而她不重视对方的钱,她只爱那一颗心。她爱瞎子阿炳,爱了一生,阿炳离往,她也就闭上了眼睛。
很多人由于她跟了这样的穷人而认为她哀怨。她爱的人带着她在街头卖艺,因而有人认为她是在装可怜,她是可耻的,摇尾乞怜的乞丐。
然而,她的心坎从来没有认为自己爱的人地位卑贱,她从来不轻看自己。她只知道,爱了,就要共同努力,她甜蜜着,由于有她,她爱的人才不再孤单,不再食不果腹。由于有他,他才奏出了世界上最美的曲。他们互相诉说,互相懂得。互相扶持,走过短暂而无穷美好的一生。
古筝却从来不愿意委屈了自己。她想要随着有钱的人,哪怕是朋友,也要有些钱。她爱好那些高级的假指甲在她身上画弧线。人们爱好她。
说她俏丽,说她高雅,说她清高,说她可以安慰人的心灵。她得到了一切的夸奖,她一袭华丽的长裙下功利的心,无人看到。
她抢了属于二胡的一切美誉。她无情地,尽不内疚地拿走了那些浮华的辞藻。她认为自己才是民族乐器中垂帘听政的皇后。没有天子。
口琴还是一个儿童,他用童声开怀地笑。小号是叛逆的男孩,他不循分,想让大家都听到他的声音。长笛是青春期心绪飞扬的女孩,她外表安静,但是心坎早已飞离自己的所在地。萨克斯是声音沙哑的中年男人。而笙箫和大提琴已经老了。
二胡,是我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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