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想来，你不满的是，星子本有办法对付良宵之毒，却甘愿受我摆布，对吗？”
子扬蹙眉，本想找些话搪塞过去，但箫尺目光炯炯地盯着子扬。子扬无可遁形，默然回想了片刻，横下一条心：“陛下，实不相瞒，殿下并没有与我明白说过，我不能完全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破解了良宵的抑毒之法。但我质问他时，他也没有否认，只说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他心甘情愿。”说到这，子扬干笑了一声，“不过，殿下那样的人物，这种事情，他若当真有心，又怎么能难得倒他？”子扬话未说完，已见箫尺变了脸色，子扬忙忙补救，“陛下，就算殿下知道，他也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箫尺面色发白，双唇微微动了动，没说什么，自己斟了一碗酒喝下，这才慢吞吞地开口，语气有说不出的难过：“他不是有意，这才是麻烦……如果，如果他肯有意瞒着我，就像我对他那样……倒还是件好事。”
事到如今，箫尺总算能理清楚这其中的关节了。当初师父处心积虑，制成良宵之毒要星子服下，要我每月一次，为他抑毒三年。一开始，我以为是师父伙同星子来算计我，千方百计要把星子赖给我，让我无法摆脱他，进而被掣肘无法自主；而在星子平叛后强忍毒发只身出走，我将他寻回后，虽感于他的赤诚，又忌惮他的实力。但我认为我手握良宵的抑毒之法，是牵制星子的最大法宝。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我的掌心。那时候，我以为良宵是师父费尽苦心，送给我的大礼，让星子尽展其才来辅佐我。因此便有恃无恐，为所欲为，折磨他，设计他，将他逼上绝路……我也知道星子是心甘情愿，但如果没有良宵，我恐怕不会有一日安心。
呵呵，呵呵，我以为辰旦是白痴，哪知我才是最大的白痴！如子扬所说，星子那样的人物，过目不忘，聪明绝顶，短短数年，功力已经胜过了师父莫不痴，良宵怎么困得住他？他纯粹是作茧自缚，在他看来，反倒是他利用良宵来牵制我，让我没办法放弃他，赶他走。他只求能留在我身边，哪怕是这样匪夷所思的方式！师父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吧？难怪他给星子下毒眼睛不眨，还说这是星子求之不得之事。
从前种种处心积虑的算计如今显得无比荒谬，无比可笑，最可笑的是，星子陪了我这么多年，我竟然没明白他的心，始终不信任他，将他当成最可怕的敌人，最大的威胁。他要真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敌意，我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其实他也曾经说过，我没有听懂，也不愿去相信。就是那一回，在子扬府门前，夜色如磬，暴雨倾盆而下，他跪在铺天盖地的雨幕中，声嘶力竭地道：“我今日若不走，只不过多一个月的等待，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在陛下身边再多待一年。一举两得，星子正是求之不得！”我当他是疯了，原来竟是他的心声，他真的就是这样想的！难怪趁我回宫去拿金针时，子扬竟然忍不住打了星子一顿，星子确实把他气得够呛！难怪第二天我去找子扬交涉时，子扬会说，只愿星子没有看错我！难怪我将星子囚在观云居时，请子扬代为照顾，子扬会大发雷霆！
换了几个月前，箫尺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北伐，伺机囚禁星子时，若从子扬那里证实了这个消息，箫尺恐怕要羞愤得无地自容，恨不能一死了之。星子北归之后，箫尺亦是经历天翻地覆的沧桑巨变，心情起起落落，自认对星子所作所为所思所想的承受力已大有提高，甚至还能振振有词地去教训辰旦，但今日才回过神来，星子早就能破解良宵之毒，他却一直瞒着我。这一惨烈的事实，仍超出了箫尺的想象……
星子竟是这样过分！我不是不知道他总是一味纵容我，而我一直在试探他的底线，谁知他根本没有底线。子扬说他是被人买了帮人数钱，这简直不足以形容他于万一。若不是今夜他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我猜到，我恐怕永远都想不到，他会做到这地步！而他呢？他还认为这是他的过错，存疚于心，甚至要因“连累”了我而向我请罪！
要命的是，他这样做全是自然而然，甚至都不会多想一想，想一想会不会让我有机可乘，陷他于不利……唉，他在我这里，哪有什么自我啊？他不是反复说了么，只愿一生为奴，只愿为我所用。子扬说得没错，就算星子知道自己有能力破解良宵之毒，他也不会认真去琢磨这件事。如果我不为他抑毒，我不要他了，他便安静地接受那结局，哪怕是最痛苦最残忍的结局，安静地忍耐到最后一刻，无声无息悄然逝去，再不留一点痕迹。
箫尺震惊过后，尚不及悔恨，后怕之情已汹涌而来。方才喝下去的烈酒都化作了密密的冷汗，一重复一重，湿透了内外衣衫。透窗而来的冷风吹过，黏黏地贴在身上，颇不舒服。
星子……他怎么能这样想、这样做呢！我折磨他，他纵容我。任我一步一步，犯下几乎不可挽回的错误，犹如困在泥潭之中，越陷越深，直至没顶之灾……
我是他最亲最爱的大哥，我在他心目中，至高无上……但他难道没有想过，他大哥也只是凡夫俗子，会犯太多的错误，还有太多的弱点，太多的自以为是！尤其是登上皇位之后，更是多疑猜忌，颟顸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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