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走神,眼神飘渺、混沌,也有精神状态稍好的时刻,南风便在那个时候,同她说说话。
过了大半个月,赵芸的情况慢慢好转了点,终于能如常开口说话了,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小风,你都长这么大了。
她以为自己只是睡了漫长的一觉,时光却如此匆匆,睁开眼,已是沧海桑田。
她记忆里关于女儿最后的记忆,是很多年前,那个十八岁的小女孩。
然后,关于那一年的记忆,汹涌而来。那些浮光掠影,又遥远又恍惚,仿佛一场隔世的梦境。
“小风,我这是在哪里?”赵芸呆呆地问。
“妈妈,这里是美国旧金山。”
“美国?”
“嗯。”
南风已辞掉了唐人街的工作,每天哪里都不去,就在病房里陪着她。
赵芸还不能下床,她便坐在床边,陪她说话,将这些年所有的事情,像是讲章回故事般,一天说一点,慢慢地讲给她听,毫无保留。
关于这些年她生命中的人与事。
她其实说的有点乱,毫无章法,她不管妈妈听不听得懂前因后果,她只是想将这些年来她在她生命里缺席的时光,一一述说,让她陪着她,再历经一遍。
可是赵芸却全部听懂了,她望着南风,眼中满是心疼与内疚,泪水慢慢地滑落。
天气晴好的时候,南风借来轮椅,推着妈妈到花园里晒太阳,她在病床上躺得太久,不见阳光,忽然之间有点不能适应外面强烈的光线,转悠了一会,便喊疲惫。
她时常问南风:“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南风就说:“等你好一点,我们就回家。”
其实她心里也没个日期。
医生说:“你妈妈虽然醒过来了,可她身体里的病患实在太多,还有各种后遗症,暂时不适合长途飞行。”
医生顿了顿,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据实相告,“季小姐,你知道的,人的身体对于苦痛的承受都有一个极限,你妈妈遭遇过那么多,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南风呼吸一窒,缓慢艰难地点了点头。
对于妈妈的情况,她心里有底,可还是一遍一遍对自己催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然而奇迹是太稀缺的珍宝,得到过一次,已是莫大幸运。
赵芸在醒来一个月后,再次病危,换肾手术潜伏的并发症令她陷入昏迷。
南风双手抱头,蹲在手术室外,一颗心揪得紧紧的,度秒如年地等一个消息。
几个小时后。
医生疲惫地走出来,对南风说:“病人性命暂时无忧,可是季小姐,她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她有什么心愿,请你尽力满足她。”
南风双手掩面,落下泪来。
既庆幸又悲伤。
赵芸在十二个小时后醒了过来。
“小风。”她轻声喊道。
南风一直守在她床边,一夜未眠,此刻睡着了,但她睡得极浅,也不安稳,听到声音她身体颤了颤,猛地抬头:“妈妈……”见到赵芸醒过来,她欣喜落泪:“妈妈!”
“小风,别哭。”赵芸缓缓抬手,想要帮她擦眼泪,却发现够不着。
南风微微俯身,将脸凑到她手边。
“小风,我想见见他。”赵芸忽然说。
南风讶异问:“见谁?”
“傅希境。”
南风一呆。
她坐直身子,定定望着赵芸。
赵芸牵了牵嘴角,轻轻摇头:“我没糊涂,我现在很清醒。”
南风这才发现,她的精神似乎出奇地好,眼中也没有之前那种恍惚、混沌。对于一个刚刚从生死边缘走过的人,她好得太反常。
南风想到什么,心里蓦地一凛。
良久。
她苦涩地问:“妈妈,为什么?”
赵芸闭了闭眼,脸上蔓延过一丝痛楚,哑声说:“当年你爸爸的死,并不是他的错。”
“妈妈……”
赵芸依旧闭着眼,只有这样,她才能透过重重黑暗,有勇气再次回忆那一天那一幕:“那天,你爸爸忽然能开口说话了……”
她还记得那天早上,当南风开心地将这个消息带到一楼她的病房时,她急匆匆地往楼上走,太激动,上楼时还将脚上的拖鞋踢掉了一只。在季东海的病房里,一家三口抱在一起,都哭了。
南风对他们说,要回学校一趟,晚上也许不回来了。她觉得挺奇怪,她跟学校请了长假的,这个时候又不考试,回去干嘛?她嘱咐她晚上最好回医院,陪陪爸爸。
后来那一整天,除了下午时她回一楼去打针输液,她都留在季东海的病房里陪着他。他虽然能开口说话了,可语速十分缓慢,也不能说太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他安静听着,可她发现,他听着便走了神,眉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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